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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st 2. 第二次測試
「……這個森林裏有一種魔法香菇,只要把魔法螢火蟲放進魔法香菇裏,魔法香菇就會綻放出非常耀眼的光芒呦。」在萬籟無聲的深夜時分,四元老之一的庫奇影像顯示在幽靜森林的半空中,對著各自離散在森林內側的魔法師們說著:「在太陽升起之前,找到十朵魔法香菇,並且放入魔法螢火蟲,讓香菇們綻放出光芒就算完成考驗了,很簡單吧?」
「不過,使用魔法而不是放入螢火蟲讓香菇發光的話,是作弊,不予承認過關呦。」輕柔的嗓音飄飄蕩蕩,帶著低低的笑。「假如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就出發吧。別忘了你們的時間是有限的呦。」
莫塔妲緩緩舉起了手。
「嗯?妳是……編號47的莫塔妲?」半空中的虛影翻閱了手中的考生名冊。「妳有什麼問題嗎?」
睡到一半被人強行自柔軟的被窩中挖出,頂著沈重眼皮,不時打著呵欠,臉上寫滿睡意的莫塔妲揉揉臉,提起精神後問道:
「尊貴的閣下,我想詢問關於這次的試驗是否有任何禁止魔法的機制?」
「禁止使用魔法,而不是魔法螢火蟲使魔法香菇發光呦。」庫奇再次強調,「那是作弊的行為。」
「不不,閣下,我的意思是,這座森林『本身』是否有任何遏止、減弱或者防禦魔法的機制。」
莫塔妲糾正著自己的問題,將它說的更為完整、具體並且不具有模糊的餘地。
庫奇的虛影微微側過頭,似乎有些疑惑。「並沒有那種東西呦,妳怎麼會這麼認為呢?」
莫塔妲:「……」
……呵呵。假如不是第一次試驗時,下了湖底卻發現有魔法禁制,不允許在湖中同時使用兩種魔法,她也沒想過在以魔法為主的世界中,居然還有這種規則存在啊。
「而且——假如不讓你們使用魔法,恐怕別說試驗,就連能不能平安走出這座森林都是問題呦。」庫奇長老語重心長的說。
莫塔妲:「……」
「好呦。假如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就……」
「我還有問題。」莫塔妲改舉另一手。
「……恕我提醒,時間是有限的呦。」庫奇含蓄提醒。
「就一個問題,閣下,就一個。」莫塔妲保證,並說出了她的疑問:「森林中有那麼多生物與植物,要怎麼分辨出魔法螢火蟲與魔法香菇?」
「那是試驗者們必須自己克服的問題呦。」庫奇說,半透明的虛影漸漸與身後的樹林融為一體。「身為女王,不認得生存在自己領土上的一切,是不合格的呦。我的回答就到這裡為止,在天亮之前好好加油吧。」
滿頭滿腦的睡意全被這麼一句話飛到天外去,莫塔妲哀號的搥著地面,開始深深地後悔起自己當初為什麼不把圖書館裡的《梅傑蘭亞大陸常見植物與昆蟲大全》給看熟——她當時的注意力全在與魔法相關的書籍上了。
然而,即使後悔也是沒有用的。
莫塔妲十分清楚這一點,或許也可以說是太過清楚這一點。
她想起在遙遠的、遙遠的,不屬於她的故鄉的另一個世界,被鮮血與鋼鐵踐踏的另一個世界,想起她那有著美麗的藍色皮膚,有著一頭俏麗的銀白色短髮,以及犄角的友人。
她想起那一次的潛伏作戰。她們一起躲藏在敵人的營地深處,聽著事前埋下的炸彈在引爆下一一炸開,響徹夜空。聽著敵人們怒吼著要找出潛入者並將她們撕裂……在毫無希望,不知白天何時才會到來的絕望黑夜中,她怯懦而不自信的友人緩緩握住了手中的聖鎚。
當時的莫塔妲,如今的莫塔妲,想起那時友人臉上的神情,以及她那堅毅並綻放光芒的眼神時,總是情不自禁的想著,她看起來真是耀眼。
並且總是鼓舞著身邊的人。即使她並不在她的身邊。
在漆黑而寂靜,只有星光與月輝為伴的森林裡,保持著四肢著地的跪姿魔女站了起來,神情清醒而自信。
並沒有什麼困難的——她想。不過只是個試驗,並沒有什麼困難的——她可是連死亡之翼都能擊退的女人呢。
熒藍色的火光在她掌心中跳躍,隨著咒語的召喚,黑紫色的惡魔緩緩從虛空中浮現出來。
「有時候,需要祈禱。有時候,則需要力量——(註)」她說,以魔法將法杖點亮,高舉著法杖照明著漆黑的森林。「走了,奇爾里爾,讓我們將這座森林的蟲子全部找出來吧。」
「遵從妳的意志,女士。」
※
或許是顧慮到試驗的困難以及試煉者的實力——又或者從根本來說,這原本就只是「試驗」,而不是需要賭上性命的任務甚至考驗——儘管莫塔妲事前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暗影在上,假如將她所經歷過的試驗按難度一一排列,這絕對可以排上前三容易的。
莫塔妲一邊想,一邊對準了三十尺外那隻正在亂飛得魔法螢火蟲又施放了一記恐懼術。
原先便迷亂了方向胡亂飛著的魔法螢火蟲,在恐懼術的影響下發出高頻率的翅膀振動,開始以極快且雜亂無章的方式飛行著—--
然後,「噗」的直接撞進邊上的魔法香菇中。
小巧的香菇在黑暗中散發出星辰般的光芒,奇爾里爾飄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將那朵發光的魔法香菇自樹上割下。
「這是第幾朵了?」
「第九朵,女士。」奇爾里爾將發光的魔法香菇放入莫塔妲用藤草編織出來的草籠中,慢悠悠地飄回她的身邊。「女士,我必須承認妳將恐懼術應用在驅趕蟲子這方面上確實是相當新穎的念頭,我想所有的女士都會十分喜愛妳這個點子的。」
「我聽錯了嗎,奇爾里爾,你這是在誇獎我?」
「是的,女士。假如妳能夠更有效率的完成捕捉並將蟲子放入香菇的動作,我會更樂於誇獎妳。」
奇爾里爾毫不留情的指出恐懼術雖然好用卻無法掌控的事實,在惡魔的認知中,看著獵物因恐懼而四處逃竄雖然是十分有趣的事情,然而那必須是建立在他們彼此——或者該說,它擁有足夠且充裕的時間這項前提上。
它無法理解它的召喚者為什麼會使用這麼毫無效率、甚至可以說根本就像蹲在樹樁後等著兔子自己撞上的方法——在天際已經漸漸泛白,而她的試驗即將失敗時依舊不改。
惡魔或許喜歡玩弄獵物,但它們從不做任何浪費時間的事情——即使消磨了大量的時間去逗弄獵物,那漫長的過程也是具有意義並且滿懷娛樂的。
「假如你所謂的『效率』是指要我自己動手去抓住那些會飛的蟲的話——我拒絕。奇爾里爾,我慎重的拒絕。」莫塔妲伸手撥開樹叢,仔細的看著每一棵樹下粗壯的樹根處。
她原先對於在巨大而漆黑的森林中找到指定的魔法香菇一事感到為難,畢竟她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居民,許多對於旁人來說隸屬於常識的事情,對她而言都是必須經過額外學習才能夠吸收明白的知識。
然而有些事情,不論在哪一個世界都不會改變。比方在陰暗、潮濕的木頭附近特別容易發現菌類,比方螢火蟲喜歡潮濕、多水並且雜草叢生的地方。
只要知道這兩種生物喜愛的環境,就能將尋找的範圍縮小至一定的幅度內。
至於魔法香菇……儘管事前對於這一種特別的菌類並沒有任何印象與認知,可當在對應的環境裡,各式各樣顏色不一的菌類中,只有一種看起來格外不同,也不能怪莫塔妲一眼就在眾菇中認出魔法香菇來了。
畢竟,那火紅色菌傘上大大的金色星星紋路,實在太過明顯了……明顯到莫塔妲不禁想起第一個試驗中,湖底的銀幣上鑄著的似乎也是相同的圖案。
至於找到魔法螢火蟲,那就完全是個意外了。
其實她只是被夜晚森林中各種不時從她耳邊飛過,嗡嗡嗡嗡個沒完的飛蟲煩的不堪其擾,在抬手揮抓了幾次全都落空後,一怒之下使出了恐懼嚎叫,將周圍的飛蟲全部恐住並加以驅趕而已。
誰曉得被她恐懼住的飛蟲中,剛好就有魔法螢火蟲,而那隻受到恐懼而胡亂著飛的螢火蟲會剛好撞進魔法香菇中呢。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守著木樁等兔子」吧。莫塔妲想。
而人是食髓知味的。莫塔妲清楚自己身為五體不勤的術士,即使她的眼力再好,想在夜晚的森林中抓住會飛的蟲——即使那是會發光,目標物無比明顯的螢火蟲也一樣——也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所以,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她開始時還會試著自己動手,到後來則是直接恐懼連發,或是使用群體控制的恐懼嚎叫將視線所及內的魔法螢火蟲全上了恐懼術。
亂槍打鳥,總會有收穫。
「女士,親自動手才是試驗的真諦。」
「哦?我不是一直在動手嗎?」莫塔妲隨口應著,揚手一抬,又是數發恐懼術發射了出去。「假如你指的是要我使用雙手親自去抓住那些飛蟲的話——」她頓了頓,隨後毫不猶豫道:「恐怕你得失望了,奇爾里爾,我是術士,不是德魯伊。」
「……」黑紫色的惡魔看著只要是無關法術的事情,能怎麼投機取巧便怎麼貪懶,全然沒有半點碰上法術時狂熱而專注耀眼的模樣的術士,半晌後才沙啞著開口:「只要妳高興,女士。」
「我當然感到高興,奇爾里爾。」莫塔妲說,在魔法螢火蟲因撞上樹幹而掉落,點亮第十朵魔法香菇時收回了不斷放出恐懼術的手,又重複了一次。「我當然高興。」
將第十朵發光的魔法香菇收進草籠,莫塔妲將草籠綁在法杖上,在天色將明未明時,帶著奇爾里爾走出了幽靜森林。
法杖上的草籠隨著行走微微搖晃,灑落著柔和的光芒,如夜空中的星辰般,指引著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