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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uest 4.
鹹餅海岸的畫家
「在星期三來臨的時候,金鳥正準備啟程,從白羊宮飛往巨蟹宮。
這是一場偉大的朝聖。
帶上太陽與月亮踏上旅程吧,高貴的國王正在旅程的終點等待著你。
這是一個驚人的奇蹟。
如果你沒有把自己的心奉獻給上帝,滿懷感恩,那你就無法看到這美妙的一切。」
※
雪白的砂被海水打溼,在一碧如洗的藍天下閃爍著粼粼的光,映著後頭那片與天同色的海洋,有種靜謐而聖潔,讓人不敢輕易靠近觸摸的美。這樣的疏冷,只有在海風帶著歡笑聲吹撫而過,將這片靜謐抹去,為這片寬廣的海域帶來生機時才會消失。
也因此,長長的鹹餅海岸被不成文的劃分成了兩個區域,鄰近鹹餅村的那一半南邊海岸,是不分季節,總有許多旅行者與觀光客前往,早已被規劃為鹹餅觀光區的區域。而剩下的另一半,則是只有少數藝術家、漁民及蒐集特定材料的魔法師們才會前往的無人區。
雖然這麼說,但北邊海岸其實也不至於渺無人跡就是了。
畢竟鹹餅海向來深受梅傑蘭亞地區上的藝術家所喜愛。
「……這個角度……嘶……不對不對,少了點感覺……這樣……不不,這和我要的不一樣……」
以手中豎起的畫筆將眼前的天地一分為二,帶著紫色貝雷帽,臉上沾有各色顏料的畫家瞇起左眼,僅以右眼在眼前的景色與空無一物的畫布上游移。在手中調色盤上的魔法顏料漸漸有些乾涸時,畫家面對空白的畫布長長的嘆了口氣。
「……唉……真是糟糕啊。明明面對著這麼美的風景,我卻沒有半點靈感……啊啊,難道靈感女神已經離我而去了嗎?」
畫家用拿著筆的手摀住自己胸口,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喔喔喔不不,我心愛的女神,祢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對我?我需要靈感!我需要能和寧靜對立的衝突!我需要改變!突破!特異……咦?那是什麼?」
嘶喊到一半的畫家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的機關人,維持著伸長雙手向天咆哮的姿勢,瞠圓了眼瞬也不瞬的看著某個方向,失去了聲音,也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下一秒,畫家從口中爆出了一連串奇特的、欣喜的——或許是讚美,也或許是不具備任何文字意義的音節,以一種手腳並用的姿勢,在連續幾次差點絆倒自己後終於找到了平衡,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
「……三十份海草眼淚、九份金星之塵、十九公克的海妖之吻……」手裡拿著一張寫滿了花體字的材料清單,莫塔妲頭也不抬的往前走著,一遍唸數著清單上的材 料,一邊將已經蒐集到的項目一一劃去。「噢,我真是厭惡極了這些該死的煉金術士!經由他們手中所寫出的文字,就連標點符號都像極了世上最難以解釋的咒 語!」
(……恕我提醒,女士。)
惡魔那遠比夜色更加深沈、比絲綢更加滑軟的聲音帶著低低的笑,從她的靈魂深處響起。
(妳正是妳口中『該死的煉金術士』的一份子。)
莫塔妲翻了個白眼——即使只有法師小腿高的惡魔什麼也看不見——語氣嘲諷:「是的,奇爾里爾,我的確是。但我並不會用那種若是不在旁邊放上一本解密書,就什麼也看不懂的暗語作為配方筆記。」
(妳只是使用即使搭配解密書也難以看懂的惡魔文字而已,我的女士。)
被點到名字的惡魔語氣恭謙的回答。
「我不會為了我的知識範圍湊巧廣了一點而道歉的。」
(如妳所願。)
惡魔說著從地上撿起了一粒形狀完美,散發著微弱白金色光芒的星砂,雙手捧起舉向莫塔妲。
(女士,這是——)
「第十三粒會發光的星砂……我是說『金星之塵』。而這份該死的清單上寫著十粒才算一份,我們還得在這片沙灘撿上足足七十七粒。」將那粒散發著微光的星砂收入特製的瓶中,莫塔妲似笑非笑。「——七十七!這數字聽起來真好,不是嗎?」
惡魔並沒有回覆她。惡魔注意到正有個人一邊朝著他們跑來,一邊張舞著雙臂,口中哇啦哇啦的不曉得正喊著什麼。
莫塔妲也注意到了。
而她對朝著自己奔跑過來的人的第一印象是:奇怪的人。
於是當戴著紫色貝雷帽的畫家跑近,一臉興奮的對著她說著「嘿!妳長的很不錯嘛!能不能當一下我的模特兒呢?」時,她毫不猶豫的無視了畫家,只是低下頭對著跟隨在自己身旁的惡魔無聲下了句指示。
由黑紫色霧氣凝聚而成的惡魔抬頭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咦?」下一秒,畫家發現自己眼前的景象突然上下顛倒了過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發出了哎唷哎唷的痛呼聲。
莫塔妲連投去一眼也不,領著朝畫家揮手做別的惡魔繼續在沙灘上找尋著會發出光芒的星砂。
手腳皆被從地底鑽出的黑紫色霧氣纏繞住,無法動彈的畫家著急的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只能朝著她的背影大喊:「別走啊!等等!那位女士!讓我以妳為模特兒畫張畫像吧!拜託妳了!」
「假如妳願意當我模特兒的話,我願意支付妳酬勞!」
「我、我可以把我珍藏的魔法材料給妳!」
「我還可以告訴妳關於鹹餅海的傳——」
涼爽的海風吹過,將畫家的呼喊帶出了很遠很遠。
然而有著冰藍色長髮的女法師,卻連停下腳步也不曾。
在帶著惡魔的女法師走的相當、相當遠以後,纏繞著畫家四肢,將畫家縛綁在地的黑紫色霧氣總算消散開來,還了畫家自由。
「嘖嘖……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沒有耐心嗎?唉……哎唷,我的帽子!」紫色的貝雷帽在起身時掉了下來,畫家驚呼一聲,彈指使用了一個不起眼的瞬發魔法,在帽子落下的地方捲起了一道朝天噴發,並在瞬間消逝的小小氣流。「嘿,還好沒掉下去。」
伸手接住貝雷帽後將帽子好好戴回去,畫家撣了撣身上沾到的砂塵,忍不住又伸長脖子看了幾眼,在確定不論他怎麼看,沙灘上都已經沒有女法師的身影後才選擇了放棄。
「唉……好吧,真是可惜啊……」
走回畫架旁的畫家提起他那沾滿魔法顏料的畫筆,一反先前的猶豫不決,大刀闊斧的以豔麗的顏色大筆大筆的飛刷而過。
簡單幾筆過後,最初的線條與模樣慢慢的出現在畫布上,畫家口中哼著即興編就的小調,手中的動作大膽卻細膩,不斷換著相似或者迥異的不同顏色,一筆一劃在畫布細處塗塗抹抹。
「星期三來臨的時候♪ 金鳥正準備啟程,從白羊宮飛往巨蟹宮♪
啟程!啟程!這是一場偉大的朝聖♪
帶上太陽與月亮吧♪ 高貴的國王正在旅程的終點等待著你♪
這是一個驚人的奇蹟♪
如果你沒有把自己的心奉獻,滿懷感恩♪
那你就無法看到這美妙的一切♪ 這非凡的奇蹟♪
星期六來臨的時候♪ 當金鳥從巨蟹宮,飛往天秤宮的時候♪
燃燒!燃燒!這是宣告豐收的時刻♪
……」
隨著畫家胡亂哼著的小調,他筆下的畫像細節也越來越清晰。
畫布中,碧藍如洗的晴空下,與天同色的大海前,雪白的沙灘上,一名穿著火紅色法袍,手持法杖,一頭火紅色長髮被仔細挽起在腦後束成髮髻的綠眼法師像是發現有人正在看她般的半回過頭。
在她的身後,佇立著遠比她的身形要來的更加高大許多,佩著有些破損的肩甲與頭盔,除了雙眼處放出亮光外,全身由光照不透的黑紫色霧氣所組成,即使站在陽光底下也像要將周圍光明吞噬殆盡的黑色惡魔。
即將畫下最後一筆時,臉上沾著各色顏料的畫家頓了一頓,盯著那副哪怕半點也找不出剛才自己所見的女法師身上影子的畫像看了好一會,最後笑著畫下了最後一筆。
「當火紅色的姑娘拒絕老畫家時♪
她不知道,海的那端有她回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