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象與蟻
聽說在西方,有著一種名喚象的生物。
象生的比任何一種生物都要來的巨大威武,卻也比任何生物都要溫順。
甚至,更有靈性。
傳說在這個世上的某處,有這麼樣一個地方,叫做象塚。沒有任何人能夠找到那個地方,那是所有即將死去的象最後的歸屬。
象能夠預知自己的死期,在那一天到來前,牠們會踏上前往象塚的路,一步步走向那個充斥著死亡的地方,在那裡靜靜的等待最後一刻的到來。
故事中的那隻象……嗯……為了區別牠和其他的象,暫時就叫牠大象吧。
大象很早便知道自己的死期會在何時到來。牠用了象生的三分之一去理解、並且接受這件事情,用剩下的三分之二,去依順地等待著死亡到來。
牠甚至想好,要趁還活著時,和自己的朋友們道別,讓他們早早作好準備,以免為了牠哭泣。
於是在死前兩個月時,牠告訴螞蟻,牠要去象塚了,以後,沒辦法再替牠搭小橋、推小舟了,日後自己看見水深的地方要小心,假如沒有可靠的傢伙幫忙,不要貪心,搬些自己拿的動、吃的夠的量也就好了。
大象一一吩囑著,牠清楚這是和螞蟻的最後一段話了。但不論再怎麼不捨,話總會完,大象終究還是踏上了前往象塚的歸程。
※
很久以前,有那麼一隻螞蟻,愛上了一隻大象。
螞蟻知道,大象的壽命是被上天註定好的。不多不少,從未更改。
或許這世上的一切都有生命的盡頭,但至少牠們不必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能活多久、活到什麼時候。螞蟻認為那對大象不公平。為什麼大象生下來就要面對死亡,將活著的每一天都活成了無法抱有希望的等待?
螞蟻想要改變大象的命運,於是,螞蟻爬上了距離天最近的那個地方,虔誠的向神仙祈求著。
螞蟻說,如果真的有神仙,請改變大象的命運吧。
螞蟻的誠心感動了天地。
神仙告訴螞蟻,假如牠能在大象起身前往象塚後,搶先抵達象塚的大象之前,將通往象塚的路上所有的石頭都搬開,那麼當大象到了象塚後,牠就不會死。
螞蟻相信了。
牠是那麼的愛著大象,愛到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可能。
於是螞蟻開始和時間賽跑,日以繼夜地搬著道路上的大小石頭,乃至於再細小不過的砂礫。
終於,在大象來到象塚前,牠清空了道路。於是,大象得救了,大象的壽命,再也不會受到上天的限制了。
「……於是,螞蟻與象自此度過幸福餘生?」斜斜地倚著身子,她伸手把玩著他的頭髮,一圈圈地纏繞指上,再一圈圈地鬆開,樂此不疲。
他卻親了親她的額頭,以一種像是嘆息,也像失笑的語氣問她:「卿卿可知那隻螞蟻最後怎麼了麼?」
她發出了一個困惑的單音。
他又親了親她的額頭,將唇貼在上頭,輕聲說:「牠累死了。」
她訝異的看著他,欲起身,他卻環臂抱住了她。
「卿卿,妳說我們兩個之間,誰會是那隻象,誰又會是螞蟻?」
淺灰色的眼眨了眨,最後她笑著窩進了他的懷中,回道:「自然夫主是象,而妾身是蟻。為救夫主,哪怕讓妾身移山填海,妾身亦心甘情願。」
他笑著輕拍了拍她的頭,低沉的笑聲透過後背傳入她的心房,是讓人再依戀不過的振動。
「卿卿吾妻啊,妳怎麼總是這麼傻,讓人放不下心呢?」他笑著嘆息。
她伸出手,小指輕輕勾著他的。
「那便如夫主所言,不放心吧。」
……
很久以前,有一隻螞蟻愛上了一隻大象。有一天,大象要死了,神仙現身告訴螞蟻,只要牠能在大象抵達象塚前將路上的石頭清空,大象就能獲救。
於是螞蟻開始和時間賽跑,日以繼夜地搬著路上的每一塊石頭。在大象抵達象塚前,牠搬完了最後一顆砂礫。
故事的最後,大象得救了,螞蟻卻死了。
她以為她是螞蟻,努力地想要挽住身邊每一個流逝過快的生命。可後來,她才發現,原來她是那隻象。
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為了不讓她在象塚裡靜靜等死而努力。為了救她,不放棄的努力著。
為什麼故事總是和她想的不一樣呢?